说好的牵了手就是一生

  下班的时候，又遇到了那对老夫妻。

  男人的头发有些白了，衣着简朴，古铜色的额头清晰地爬满皱纹，他佝偻着背牵着一步一挪的老伴，脸上写满了慈祥与平和。女人则紧随着男人，更准确地说，是紧挨着男人的后脚跟，神情恍惚，温情，有份孩子般的信赖。

  一般都是男左女右，男前女后。不知是身体的原因，还是年龄的缘故，女人仿佛有些老年痴呆，关于这一点，我是无法求证的。男人则异常机警，眼眸不时地左顾右盼，让我联想到森林里跑出来的兔子，或许是担心女人一不小心被车子或其它什么东西撞了的缘故罢。

  调市局机关工作已经十多年了，只要是晴天，几乎每次下班都会遇见，如同只要进出市局机关院子，就会在大道上遇见丹桂、银杏和香樟树一样。偶尔错过了，心里仿佛有些失落，甚至会感到莫名的牵挂。

  对此，我自己也很吃惊。一对陌生的老夫妻，以一种历久弥香的姿态，沿着一街的葱茏和噪杂，居然芳芳了我的视野，晶亮了我的心情，安恬了我的时光，成了我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
  春夏秋冬，一年又一年。遇见的时候，他们相依相偎，手里拿着一把小折椅，我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，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儿，甚至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来。偶尔，我会揣摩他们去了哪儿，干了些什么：去广场听段子吗？与老人们一起打纸牌？抑或……

　　一次，他们慢慢穿过人行道，徐徐走向了香樟树下的一个垃圾桶。干什么呢？我不禁好奇，定定地站在对街惊奇地张望。

  只见男人探头朝桶内瞧了瞧，缓缓地弓下腰来，右手把小折椅放在了地上，紧接着又伸进垃圾桶内，捡出来的却只是一个瘪了的空瓶子。

  可我却很快意识到，男人的左手始终牵着女人的右手，一刻也不曾松开，甚至握得更紧了一些，好像握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。

  这个时候的天空明净而清澈，金黄的银杏叶和碧绿的香樟叶在窸窣作响，一缕柔曼的夕阳轻轻洒落在这对老夫妻的头上，肩上，弓背上，他们的背影被洇染成茸茸的鹅黄，仿佛一幅恬静而绚烂的油画。

　霎时，心中涌动一帘情思，一袭温暖，一脉感动。